青年编剧,浮在制造爆款的影视圈
2021-03-02 07:53
来源: 澎湃新闻

青年编剧,浮在制造爆款的影视圈

人工智能朗读:

项目中的“螺丝钉”

对编剧来说,真正进入一个项目后,才是考验热情和耐力的时候。

改稿是最常见的。戴一鸣接触过一部描述商战的民国剧,讲述一个造船家族的兴衰,他最初写的是老戏骨的群戏。制片方说,这个时代,你不写小鲜肉谁看?他只好改成几个年轻人的爱情,把家族的戏份从1/2缩成1/4。

更为磨人的是要面对多个甲方的拉扯。编剧陆依懿对记者回忆了一件往事,一位制片人本意要做一个类似《请回答1988》的现实主义题材剧本,通过讲述生活中的温馨细碎小事怀念学生时代。她写完后,平台提出要加噱头,不能单线叙事,于是加入了穿越线。平台的另一个老师认为,噱头还没有真正融入故事,需要加大这一部分。而另一个平台的老师建议,节奏不能太慢,每一集都要有爆点,于是又有了魔幻元素。

制片人不知道剧本会去哪个平台过会,游移不定,让她一次次对着意见照改。到最后,“这部戏和最初完全不是一个类型”,节奏和设计大变,“身心俱疲”,她说。

权力的中心是流动的,只是不会落在编剧头上。罗舒最近参与的一个项目是导演中心制,一次开剧本会,导演拉了统筹场记服装道具,一屋子人七嘴八舌,对剧本发表意见,他们和导演之间“唱双簧一样”。她和其他编剧默默坐着,把意见全部敲下来,现在这部戏已经改了10稿。

许多编剧则早已习惯了规则,“你说咋写就咋写,反正我已没有任何反抗”,翁婷婷笑着说。

在农昕怡看来,问题的关键在于剧本的好坏没有固定评价标准。现在,不只是依傍制片人的个人说法,一些平台与制片方会给出一套对剧本分阶段的完整评估结果。

项目到了后期,变化越发超出编剧控制。罗舒曾经为一个玄幻题材的项目写剧本,因为演员档期,她删减戏份,一位配角被加了很长的独角戏;又因为发行压力,从30多集拉到了50集。最终成片有60多集,她知道是制片方又用特效和细节注了水。

最终播出,在荧幕上,一场情绪戏配了BGM,画面像MV一样好看,罗舒看到男主一步一步走向女主,情感悲伤,足足演了有10分钟,“在剧本里可能就写了一页纸”,罗舒说。

做了编剧后,她看剧时更为宽容。看到国产剧里很扯的桥段,观众齐刷刷地骂:“编剧怎么这么写!”她想,这是迫不得已。

换一个角度,或许可以得出另一种评价体系。农昕怡接触了很多编剧,她喜欢写得好、活细、沟通随和、能积极提供解决方案的,更重要的是职业的态度。“放好自己的定位”,她强调。

但她也意识到,“长期的行业模式把他们培养成一种惯性,甲方提要求,他们做,自己没有想法,脑袋空空的”,农昕怡说。

她同情编剧,他们会面对反复无常的修改,甚至推翻重来,却没有相应的酬劳。编剧的工作没有五险一金、底薪和劳动合同,甲方按照写稿阶段打款。农昕怡接触过英美的编剧,他们有行业协会保护编剧的权利,合同签得很细。“大纲写几版,例如三稿,多少钱,写到第三稿你还不满意,就终止合作了。如果要求编剧再改,就重新再签一份合同”,农昕怡说,“我们是无底洞,又不能只改一两稿,改十几稿。”

很多编剧在这个过程中崩溃,农昕怡回忆,他们有的拖稿,有的干脆失联了。

[编辑:贺昕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