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萦带二川河洛水,寂寥千古帝王陵。”
1000年前,当北宋文学家晏殊经过巩县(今巩义)西门周襄王庙,写下这首诗时,距离他20公里的中封山卧龙岗上,一棵侧柏树苗正在迎风舒展着身躯。
今天,当年的小苗已经长成参天古树,它树干粗壮遒劲,翠绿的枝叶在蓝天的映衬下更显生机蓬勃。
站在树下向西北望去,伊洛河与黄河交汇处烟雾萦绕,眼前的情景和晏殊的诗句何其相似。只不过,如今被人称道的千古帝王陵,不再是邙山的周代王陵,而是位于巩义西南的北宋皇陵。
这棵侧柏,好像时空中的一个坐标,将诗歌、王陵、河水与时光紧密地编织在了一起。
石上生灵
“它能长成这样,可真不容易”,站在千年侧柏树下的李西军对我们说,“从外面看这是一座土坡,其实下面全是石头。”
今年60岁的李西军是竹林镇人,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这棵侧柏的样子,“古树的根就扎在石头缝里,它的长势也没有现在这么好,不过,那时候我们都知道中岳庙里有棵老柏树,爬山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。”
古树所在的中岳庙,也叫中王庙。和登封的中岳庙不同,它有着自己的故事。相传,周襄王年间朝阁大乱,襄王前往此处避难,其归位后,在避难之地建庙以供养中岳大帝,即为竹林镇的中岳庙。
“这里是卧龙岗,据说汉武帝曾在此歇身。以前,这里曾经有3柏12色(shǎi),就是3棵侧柏,12棵五角枫”,竹林中岳庙负责人刘建新说,“不过,其他的树早已经不在了,只有这棵侧柏留了下来。”
这棵石头缝中长出的侧柏,尽管生长环境如此恶劣,但依然倔强地向上生长。侧柏靠着强大的水平根系牢牢地抓着大大小小的石头,不断汲取着水分和养分。它的树干曾遭受损害,长出了一个大大的树瘤,愈合了曾经的创伤;它的枝叶向着天空伸展,仿佛在向世界宣告着它的不屈与顽强。
这棵经历无数风雨的侧柏,也是幸运的,上世纪80年代,人们已经开始对它进行保护。“这上面的土就是那个时候堆上去的,有了土壤之后,人们又在古树周围建了树池,更有利保持水土,这几年,侧柏长势也越来越好了”,李西军笑着说,“我经常见它,具体长高了或者长粗了没有,我看不出来,不过,它的枝叶确实比以前繁茂得多了。”
古树所在的中封山和附近的长寿山是观赏红叶的好去处,每到秋季,漫山遍野的黄栌叶子和橿子栎构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。而这棵四季常青的侧柏,就像一位沉默的长者,见证着色彩的更迭与岁月的流转。
站在千年侧柏树下,向南是连绵的群山,向北望去,河洛汇流依稀可见。“萦带二川河洛水”,晏殊的诗句在这里被具象化了。
守望河洛
“正北方就是双槐树遗址,河洛古国的所在地”,刘建新带我们来到古树西边的平台上,指着北方说,“从这里还能看到古国的祭祀台遗址。”
我拿起手机在地图上搜索,果然这里距离双槐树遗址直线距离只有十几公里。5000多年前,我们的先民向南眺望时,中封山上还没有中岳庙,也没有这棵侧柏,他们看到的也许是一片苍茫的原始山林。
侧柏却见证了双槐树遗址发掘的整个过程,从1984年开始,在不断的考古挖掘中,夯土宫殿、“北斗九星”遗迹、大型祭台和牙雕家蚕等被发现,一座河洛古国渐渐揭开神秘的面纱。
而生长于北宋年间的晏殊,对此一无所知。更让他想不到的是,他诗中的“寂寥千古帝王陵”也成了北宋皇陵的真实写照。晏殊所在的北宋,有“七帝八陵”修建于巩义,前后经营达160余年,如今,这些帝陵,只留下一片寂静与沧桑。
“西北方向就是巩义市区,宋陵还要往南一点”,李西军对我们说,“这边海拔800米左右,算是附近的一个高点了。这几年,许多户外爱好者来这里登山,这里是一个很好的观景台,可以一边欣赏古树,一边眺望巩义周边。”
古树就在这里俯瞰了1000年,它见证了北宋皇陵曾经的辉煌与寂寥,也见证了石像生周边农田的每一次播种与收获;它见证了伊洛河旁康百万庄园数百年的繁盛,也见证了巩义市区里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。
侧柏素以长寿闻名,千年的时光在其悠长的生命中仅是短暂一瞬。相信,这棵扎根于岩石间的侧柏树,在人们的细心呵护下,也将茁壮成长,迎来它的下一个千年。
而下一个千年,河洛二川依旧奔流不息。古树俯瞰的河洛大地之上,又将发生什么样的动人故事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