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3月1日控烟大使队在福田口岸宣传控烟。（资料图）
南天一小区地下车库车位图：红色为固定车位，业主与物业公司保安员一同核查固定车位数。
2016年7月17日，深圳市民中心广场上演控烟广场舞公益歌曲《你是一个坏东西》。（资料图）
市民为停车的司机点赞，这也成为深圳文明礼让亮点之一。
晚饭后，家住宝安的李洋和妈妈逛街，行至路口，行人红绿灯由绿变红，母女俩不约而同停下脚步，静候绿灯。虽然道路上车流量不大，她们眼前的路口十几秒钟才有一辆车通过，但身边一同等候的行人谁也没有要闯红灯过马路的意思，直到两分钟后绿灯亮起，母女俩才一同走过斑马线。
这样的景象，在现今深圳的街头早已司空见惯。有人夸：深圳人素质高。
深圳的文明，得益于深圳人的素质高，而深圳人素质高则得益于深圳相关的制度。文明制度深入人心，文明便蔚然成风。
人车让行：让出了文明安全秩序和谐
十多年过去了，李洋还记得自己文明过马路却被家人嘲笑的感觉。很尴尬，很无奈。
那时李洋还小。“学校里办了交通法规宣传讲座，倡导不要闯红灯，和爸妈出门的时候，我就很自觉地等红绿灯，有一次，爸爸妈妈看到路口没有车，就和路人一起闯红灯过去了，见我傻傻地站在原地，一动不动等绿灯，爸妈就抱怨我傻。旁边的路人也都笑我，眼光是异样的。”
现在的她明显感觉到“中国式过马路”如今在深圳变得很少了。从过马路自觉等红绿灯到上车乘坐后座系好安全带；从行车礼让救护车到礼让行人，交通文明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。曾在欧洲旅游，感受当地车让行人文明行为的媒体人郭先生说，原来以为车让行人这种事在深圳至少要30年后才会看到，没想到现在已蔚然成风。总览深圳近五年交通文明治理举措，交通文明就像一张深圳素质的名片，始终体现着深圳特有的礼让他人的优秀气质。这其中，深圳交警持续多年对文明理念倡导并狠抓落实的举动功不可没——伴随着深圳交警近年坚持不懈的努力，交通文明的行为愈发普遍：2013年，市交警局大力宣传了“礼让斑马线”，车让人的理念开始深入人心；2014年，特种作业车辆“无忧避让”得到了大力推行，车让车观念开始产生潜移默化影响；2015年，“拉链式并道”通过媒体广泛推广，提高公共秩序的理念再一次得到加强；2016年，针对不系安全带的执法进一步加强和落实，安全出行的观念更加普及；今年，交警局将推广“让行”观念，他人优先的文明理念将更多地呈现在深圳的道路上。
今年7月7日晚高峰，深圳上演“千余私家车自觉给救援车辆让道”画面，无数车友在晚高峰拥堵道路为急救车让道，为救护车挤开了一条救援通道。急救车仅用时3分钟，就穿过最堵的玉泉路至深南立交路段，顺利到达医院。主流媒体、网友纷纷为“深圳式文明”点赞。
这样的偶然中，其实蕴含着必然，得益于文明让行观念的潜移默化的影响——把时钟拨回到2014年，适其时，晶报推出的一系列关注城市生命通道的报道，得到了交警部门的关注和重视。此后，深圳推出针对执行紧急任务救护车的“无忧避让”交通管理举措，倡导主动避让行为。主动避让救护车、为生命让行，在深圳已是普遍现象。
今年，深圳交警还试点使用“人脸识别”等技术手段应对闯红灯行为。8月起，市交警局还将出台针对“让行”的治理条例，要求左转弯车让直行车、调头车让直行车等，都是为了让交通文明理念制度化。
深圳市交警局副局长冯新毅这样告诉晶报记者，让行，看起来是物理空间的拉大，背后是心灵空间的缩短，“遵章守规，文明出行，体现的是深圳人的精神文明，车让人，让出了文明，人让车让出了安全，车让车让出了秩序，人让人让出了和谐。”
乘车后座系好安全带：文明深入人心的结果是效率
更小的生活细节，是深圳人上车后，往往会随手系好安全带。
任何一个外地人，来深圳乘坐出租车，无论是在前座还是后座，一定会收到一句温馨的提醒：“欢迎乘坐深圳市出租车，请系好安全带。”乘坐滴滴车，司机一样不忘笑脸相告。对在深圳生活工作已久的人来说，这已经是遵守交通规范，爱护生命的一种自觉。
去年6月18日凌晨，前驻法大使、外交学院原院长吴建民在武汉遭遇车祸不幸去世。事发时其坐于车辆后排，未系安全带，这个细节让很多国人震惊。随即，深圳交警以此为警示，开展“不系安全带”专项整治行动，让后座也要系好安全带的观念普及人心。
冯新毅给记者说了这么一件事：今年年初，国家安监总局一位副司长来深调研，想推动针对后排系安全带的立法，具体到要不要处罚，处罚谁等问题。当时，这位副司长提供了这么一组数据：在全国安全生产事故数据统计中，深圳的财产损失率是最少的，比全国低15%；深圳的万单事故率，是国内同等城市的一半；一亿英里事故率，也是同等城市的一半。
文明深入人心的结果，是效率。2015年10月，在深圳交警试点推行“拉链式”交替通行一个月后，各路口车辆交替通行率平均由发布前的35%提高到93%；相关路段的事故警情下降57%；高峰小时车流量较之前提升9.3%，车速提高5.6%；平峰小时车流量较之前上升7.8%，车速提高3.1%。“拉链式”通行此后逐步向全市范围推广。这些数据的背后，是交警局等交通管理部门制度推广的成效，也是深圳人文明理念铭记于心的证明。
冯新毅认为，有序，是实现社会效率最大化、成本最低的前提，无序会导致社会成本升高，个人闯红灯，可能会使局部效率提高，但整个社会的效率降低了，风险成本也提高了，只有大家都遵守共识、规则，通行效率才能提高，成本才能下降。
文明的细节还有很多。家住景田北的陈兴，每天坐公交去香蜜湖上班，说起深圳的文明观念，给他印象最深的一个行为就是，几年前马路上开“溅水车”的司机很多，而现在，很多车看到路旁有行人，都会慢慢开过去；以前无论是马路边还是十字路口，很多人都是看到没有车开过就直接闯过去了。现在，愿意等红绿灯的人越来越多。
清理固定车位乱设：以制度建互信的社区文明
从马路走回社区。每个月的第一周周二晚上，8点到11点，深圳天然居业委会办公室的灯都会准时亮起，这里会召开小区业委会与物业联席会议，每月定时定点公开，业委会所有决定以联席会议通告为准，业主可以自由列席监督。
和许多小区一样，天然居也存在不文明的现象，不同的是，这里的不文明问题往往都能得到各方合力有效解决。比如个别业主不交物业费的问题，停车卡一卡多用或乱停车的问题，在业委会委员杨志敏看来，都是对全体业主的不文明。
业委会和物业的联席会议，由业委会委员、物业公司财务人员、管理处主任、管理处财务人员、保安主管及工程主管等组成，也就是小区主要的能说了算的人都在，业主有任何问题，都能找到解决的责任人。就是在这个会议上，会形成一份每月的联席会议通告。对于不交物业费的业主，或者存在停车卡一卡多用问题的业主，会议前管理处会按照物业合同会对相关业主发出物业提醒；如果业主仍在欠费，管理处必须向联席会议作出汇报，联席会议可以根据管理规约对于严重欠费的业主，或者仍未把乱停车辆开走的业主进行公开通告批评，这份通告会张贴在各栋楼下，上面写明车号、房号、姓名，甚至联系其工作单位或者向媒体曝光。曾经有几户业主就在通告发出之后、张贴之前自行开走了乱停的车。业主大会去年新修订管理规约，还授权业委会和物业公司可以暂停违规业主的停车资格，旨在解决乱停车、堵他人车的问题，这一问题的解决有赖于联席会议制度的有效施行。
社区不文明行为，最突出的就是占用公共资源。天然居曾经存在很严重的固定车位乱设问题，大部分小区居民都弄不清自家小区的固定车位是怎么回事。杨志敏介绍，当时新的业委会团队就任后，第一件事就是彻查固定车位，一方面落实市规土委车位不得租售的规定，一方面经业主大会批准暂时承认“长租”固定车位。经查，小区地下车库500个车位中，有98个有租约，有63个属于前任业委会和物业公司个人随意乱挂。这63个固定车位牌随后被全部清拆。
被“摘牌”的业主一度把小区闹成一锅粥，业委会随即将所有固定车位编号及具体位置图公布在网上、张贴在车库各个角落，通过公开透明群众监督，杜绝了任何人再次谋私乱设固定车位的问题。
要做的事情还很多——管理上的跑冒滴漏查处，采购上哪怕一张纸、一支笔的采购渠道的规范，临时停车费收入的财务账目的清查等等措施，促成了物业收入扭亏为盈，业主和物业的关系更加和谐了。杨志敏总结说，治理小区不文明行为，首先要理清小区容易发生的纠纷，明确不文明行为就是损害公共利益，随后就是各种事务公开透明，查出谁在违规，让违规行为无所遁形，最后形成公平公正更好的公共规则。只有当业主与物业间建立了公开透明的制度互信，业主与物业间，小区邻里间，才能以诚相待、互利共赢，文明之花才能绽放得更加美丽。
告别当众吸烟：用立法强化尊重的控烟
生活中难以察觉的一个不文明行为，是在公共场所吸烟——这一似乎是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事，如今在深圳，已经在慢慢“消灭”。
深圳是全国首个进行地方立法控烟的城市。二十年前，“要不要来根烟”是饭局酒桌上的惯用语，餐厅里燃着红光的烟头是再平凡不过的事情；十年前，“吸烟有害健康”已成为社会常识，规劝的大小标语树立在街头巷尾，却还是有不少人只图一时之快；近年来，深圳禁烟的标志随处可见，室内公共场所已基本看不见吞云吐雾的身影。尊重他人已经由制度约束向市民自律转变。
这一转变并非一蹴而就，而是由制度要求逐渐变为人们内心的自律。
事实上，1998年深圳已经制定了控烟条例，但此后10余年，并未对个人开出一张罚单，人手不够、部门间不协作是主要原因。尽管如此，深圳市健促中心庄润森科长认为，1998年出台的控烟条例，至少在无形中开始在精神层面约束吸烟行为。“1998年以前，烟草广告比比皆是，公共场所吸烟行为屡见不鲜。条例出台后，在图书馆、电影院、空调大巴和少儿活动场所等公共区域，大家都达成了禁烟的共识。”
随着国际与国内控烟要求的不断提高，禁烟的范围不断扩大，深圳于2014年对控烟条例进行了修订。庄润森表示，2014年版比1998年版要求更高、操作性更强，所以最近这三年来控烟成效非常明显。2017年1月至5月，深圳共出动执法人员64982人次；劝导吸烟人员84433人次，处罚11858人次，共计个人罚款592900元；检查各类场所28863处，给予警告行政处罚场所263处。“目前深圳的总体控烟工作在全国起码位居前三，无烟环境的营造居全国前列，做得非常不错。”他说。
当老板的杨先生，曾有15年烟龄，2000年他决定戒烟。“我戒烟的理由就是怕死，曾看过宣传，有个肺的模型因抽烟被熏黑了，从此我对抽烟产生心理障碍。另外，抽烟还会污染环境，毒害身边的人。”现如今，杨先生不但自己不抽烟，还经常劝导身边人远离香烟。
做管理的钱先生工作压力大，前几年吸烟频率很高，香烟是家中常备品。后来，经女友劝诫，用“电子烟”让自己减少了吸烟量。在家里，为了不让家人吸二手烟，都会自觉地走去阳台关上门，或者干脆下楼到空旷没人的地方吸。
从对个人健康的重视，到理解“二手烟”带给旁人的危害，人们逐渐意识到吸烟不单影响个人更是影响他人健康、破坏环境的不文明行为。吸烟是私人事情，当众吸烟却不是。当“尊重”二字扎根心里，控烟才能有明显的成效。深圳控烟不再单纯地只凭一纸法律，而是逐渐深入人心。
当然，深圳的控烟工作中还少不了志愿者的身影。截止2017年6月，全市共有10支控烟志愿者监督大队、13支学校控烟志愿者小分队共300多名小控烟志愿者，各区QQ群里活跃志愿者共3500人，加上各控烟大队通过其他联系方式可以召集的志愿者人数，全市已有约10000名控烟志愿者。在深圳义工联网上注册“深圳市控制吸烟义工队”的正式控烟义工有563人。
马信义就是这一万名控烟志愿者中的一员。原来平均每天抽3包烟的他，这几年通过参加各种控烟活动彻底戒了烟。2011年加入宝安区义工组织的他，在2015年加入了深圳市控烟大队，经常在车站和酒店等公共场所劝导市民不要吸烟。”
今年控烟协会开展了控烟督查活动250余次，共督查禁烟场所15000多家。活动已常态化，还举办了20多期监督员培训，培训志愿者1500多名。
“以前很多人在公共场所吞云吐雾，不在乎别人的感受。”这是市民黄女士的最大印象。有一回，她与女儿到某意大利餐厅就餐，餐厅划分了无烟区与普通区域。无烟区早已满座，坐到普通区的她一直闻着邻座的烟味，一顿饭吃得难受至极，从此再不踏足。“这种设置无烟区的做法其实就是变相地告诉大家：普通区域能抽烟。”而近两年，黄女士发现人们杜绝二手烟的意识不断加强，彼此更为尊重。“我瞧路上有人烟瘾犯了，都会跑去角落的垃圾桶旁抽，抽完后快速将烟头摁灭。走在路上也基本看不到烟头了，不像以前随处可见，井盖附近尤其严重。”如今，每当黄女士去外地旅游或回老家，在公共场所看见肆无忌惮的吸烟者时，她说，自己就会很想念深圳。福田新闻路食客店记餐厅经理何健也深有同感。这位有十年餐饮管理经验的老餐饮人，几年前是做西餐的，印象最深的就是基本除了无烟区，哪里都会有客人抽烟，大厅、包房里处处都是烟雾缭绕。而现在，来就餐的深圳人都很自觉。“有95%的人不会在餐厅饭桌上抽烟，实在忍不住也会问一下服务员哪里可以抽烟，自我管理意识很强，不用服务员提醒。”他认为，这是大环境的改变带来的——全市的餐厅都这样做，人们都习惯了，也就有了共识。
晶报记者 李婷菊
实习生 张冉 纪盈/文 赖犁/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