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喜福会》（六）：李娜和母亲莺莺
郑世彦 著
母亲莺莺生命中的创伤似乎比其他人更为严重，她甚至有可能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。影片中，女儿李娜说：“在我成长的过程中，母亲好几次陷入极度沮丧，她看来惊惶、悲哀。但她从未谈过这事，只提过她在中国嫁过坏男人。”
莺莺在中国曾嫁了一个坏男人，他以“虐人为乐”，这个男人深深地伤了她的心。有一次，他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，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。莺莺准备报复这个男人，但又没有足够的胆量。不过，她心中生出了别的念头：“他夺走了我的无邪、青春和心以及所有一切，我也要夺走我唯一能夺走的。”于是，在给孩子洗澡的时候，她有意又似无意地松了手，然后她的孩子滑入了水中，失却了生命。
小说中描写莺莺“不正常”的笔墨更多些，而且，在美国，她又失去了一个孩子。女儿李娜叙述道：“从此，妈的精神崩溃了。不是突发的，而是像碟子般一只只从架上落下来，一只接一只，跌下来，碎了。……有时，她做着饭，半途，便会把它撂在一边，去做别的事。水龙头开着，哗哗地流过水槽，她却毫无感觉。切菜切到一半，举着菜刀的手会木然地凝注，眼泪开始扑簌簌地落下来。在餐桌边吃着饭，会突然放下叉子，掩脸哭泣。”
当她缓过神来，她知道自己也失去了灵魂。她说：“我的孩子轻盈地躺在怀中，因为他的魂魄已然远去。我的魂魄也随它走了。数年后，我移居美国，但中国的一切永远跟着我。不久我再婚，有了女儿，但李娜没有魂，因为我没有好给她的了。”
女儿李娜没有灵魂，因此她不能认识自己的价值，以至于她和丈夫在一起的婚姻，或许只能叫合租，不能称为家庭。多年后，母亲的状态有所好转，从抑郁中走了出来，她可以为女儿操心了。当女儿结了婚，她来做客。但这绝不仅仅是一次做客，而是一次意义重大的造访。
李娜：放心，一切都很好。他对我很好！
母亲：很好，很好，非常好！（说着，走向冰箱）
李娜：妈！
母亲（看到冰箱上贴的便签）：这是什么？
李娜：你何不去客厅坐坐？我煮点茶，我有菊花茶。
母亲：这写的是些什么？
李娜：没什么，不过是一些我们合买的东西。
……
母亲（仔细核对）：冰淇淋，你没出钱吧？你不吃冰淇淋的，自从上回你厌烦草莓和巧克力口味起，我记得的。现在你替他出一半的钱。为何要这样做？
这份看似公平的账单实则有太多的不公平。比如，李娜点一份沙拉，而丈夫点三份大餐，结账时依然是平分；李娜在丈夫的公司上班，付出同样的努力，丈夫领的薪水却是她的七倍半。他们结婚时达成共识：“爱情，要！错误的依赖，不要！仍然维持旧例，平分一切费用。”但不可避免有吵不完的灰色地带，比如李娜花钱订的杂志，丈夫也会翻看；比如丈夫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李娜的猫，却要李娜花钱来除蚤。